藥的份量下得夠重。

雖然刺多多已經拿著鑼鼓在敲，三人也滿眼惺忪地起來，但就是不信說已經找到父皇。

刺多多急得滿屋子亂跑，馬車，馬車……

終於，兩人策馬，吳韶琿驅趕馬車，往龍卿若說的方向而去。

龍卿若已經變回正常模樣，她輕易不敢讓小境看到她與別人不同的地方，怕嚇著他。

“小騙！”東方境遠遠就看到她了，策馬快步疾奔過來，龍川的火把在後頭照亮，能看到小騙身後橫七豎八地躺了兩個人和一只鬼。

東方境心跳有些加快！

落馬之後一把抱住了龍卿若，眸光卻是一直往後看，地上的那兩個人……

會是嗎？

“小境，找到你爹和龍川爹了。”龍卿若高興地道。

龍川摔下馬！

噗通地一聲，然後連爬帶滾地上前去，顫聲喊，“爹？爹爹？”

東方境也慢慢地走過去，心跳得特別快，這是夢吧？吃了藥所以做夢了？

龍川爹慢慢地坐起來，聽得耳邊傳來爹爹的聲音，也來不及細看，一手抱住了眼前的人，順勢把他扯跪下來，實實在在地抱在了懷中不禁悲從心來，嚎啕大哭，“川兒？你是川兒？”

這一別二十三年，那小孩都長成這般偉岸英俊了？

東方境看著那緩緩坐起來的人，那人臉上疤痕交錯，唯獨一雙眸子冷銳炯炯，覆雜，狂喜，激動，到漸漸地浮上一層水霧……但隨即他一巴掌打在了龍川爹的頭上，怒道：“老龍，抱錯了，他是朕的兒子！”

龍川爹猛地放開東方境，看向旁邊一臉驚愕的年輕男子，他眼底含淚，有些難以置信的模樣，但那容貌，像極了自己。

他又一把抱過龍川，父子兩人抱頭痛哭。

東方境依舊是半跪的姿勢，看著皇帝。

第一次見面，他不知道應該跟自己爹說什麽。

想靠近一些，卻又覺得距離太近，不是很合適。

眼底一直發熱，鼻頭一直發酸，他夢想成真了，可以換個爹了，但又怕這個爹，其實並不是那麽喜歡他。

順景帝也凝望了他許久，心頭的激動自是不必說，他沈沈地嘆了一口氣，第一次見兒子，該說什麽？

他到底也什麽都沒說，只是伸出手，為他壓了壓鬢發，“吹亂了！”

“哦！”東方境嗓音沙啞，也沒說話，怕一說話眼淚就忍不住會掉下來。

“阿境，他是父皇！”東方駿在旁邊哭著說。

東方境還是紋絲未動，只是又哦了一聲。

皇帝的手，最終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，“扶朕起來！”

東方境先站了起來，伸手去牽他的手臂，手指碰到的時候，真實感才真正傳來，一轉頭，便落了淚。

他快步回去，緊緊地抱著龍卿若，緊緊抱著。

龍卿若臉上有淚水，是他想哭。

龍卿若覺得他應該抱著他爹哭一場的，畢竟龍川和龍川爹就是這樣。

他們父子之間，平靜得有點生疏。

但小境心裏很激動，皇帝心裏也很激動，她看得出來。

她想起小北說過的話，說小境跟他爹很相似，看來都是這般不知表達的人。

皇帝還在看過來，一直看，眼神悲沈，卻又不知道可以說什麽。

他本應見證兒子的出生，長大，但他今年快二十三歲了，他們才第一次見面。

兒子這些年經過的所有風雨，他都沒有陪伴過一次。

那條變色龍兒媳婦說他小時候過得很慘，想到那些，他心裏很痛。

但他沒有辦法讓時光倒流。

東方境情緒稍稍穩定一些之後，在龍卿若的耳邊輕聲道：“他有點醜。”

“他自己毀的，不想頂著那張臉。”龍卿若說。

“我知道，就是這麽說說。”這是第一印象嘛。

龍川爹這邊也哭完了，刺多多催促一臉蒙圈的吳韶琿，“我們準備回去了，你駕車。”

“哦！”吳韶琿怔怔地應了一聲，沒問刺多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，反正，一切都是似懂非懂，問了也是一樣。

東方境和龍川在前頭策馬，東方駿已經回了歸墟，一同跟著回京。

馬車裏，兩位被羈押在魔域二十三年的人，對人間的一切充滿了激動。

“我兒……”皇帝緩緩地蹙眉，對龍川爹說：“長得有點……臉上一點一點的是斑嗎？方才沒瞧得清楚。”

龍川爹說：“應該是受傷的，夫妻兩人小打小鬧，情趣。”

皇帝嗯了一聲，“撇開這些，瞧著也還挺精神，是嗎？”

“是，俊美！”

皇帝坐直，“像朕！”

龍卿若心裏始終有點不安，遂策馬追上去跟東方境道：“你先回京堵著宮裏頭，不能讓他跑了，我覺得救出他們，國師會知道。”

東方境也有這個擔憂，便道：“好，我先走一步！”

說完，當即策馬揚鞭直奔京城而去。

馬車徐徐往前，黑暗的天幕星子閃耀，籠罩的沈沈黑氣，似乎被撕開了不少。

京城！

國師急急忙忙地連夜入宮要求見順景帝。

不等宮衛去通報，國師直接就往裏闖了。

順景帝留宿在淑央宮裏，還不曾睡下，他慵懶地躺在羅漢床上，美人在懷。

“皇上，那您什麽時候帶我去禦書房？”淑皇貴妃把頭靜靜地靠在順景帝的肩膀上，嬌嗔地問道。

“真想去？”順景帝溫柔地笑了，眼底也漸漸形成了得意之色，如今一切盡在掌握，想不到竟是不費吹灰之力。

早知道，便早些直接與薛後抗衡，雖說薛後也有維護他的名聲，但到底卻失去了先機。

時至今日，他對薛後的那份感激之情，蕩然無存。

若不是她咄咄逼人，怎會落得今日田地？也是她咎由自取了。

淑皇貴妃換了一個姿勢，身姿妖嬈，“當然想去啊，臣妾便去給您紅一袖添香，如何？保證不會幹擾您辦正事，臣妾只是想看看您有多威風嘛。”

順景帝捏住她的下巴，道：“你真想去的話，明日朕便帶你去。”

“真的？”淑皇貴妃喜不自勝，一把抱住了順景帝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，“皇上這般寵愛臣妾，臣妾這輩子，真是無以為報啊。”

順景帝抱著她，胸臆間漸漸盈滿了實在感。

這麽多年了，總覺得一切都是偷來的，如今卻不一樣，大權在握，這本該就是他的。

“皇上，國師來了，說要見您！”寧修公公進殿，急忙稟報。

淑皇貴妃不悅地看了寧修公公一眼，“這麽晚了，他來有什麽事？讓他明日再來，皇上都快要歇息了。”

寧修公公著急地看了順景帝一眼，“皇上，國師說，事關重大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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